您喝一杯茶还是咖啡?(Would you like a cup of tea orcoffee?)
这是一句最常用的英语句式,是我到英国之后最早学会的几句话之一。而对这句话更深的理解起源于一个中国留学生的经历。她说,下午4点,上门装宽带网的工人要喝茶,发现中国留学生竟然没备着茶或者咖啡,毫不客气地丢下手里的工作,开车去镇上喝他们雷打不动的下午茶了。留下中国留学生独自反省自己的失礼之处。吓得我赶紧在厨房里备茶和咖啡,但我自己还是如在国内喝白开水解渴,直到语言能力渐长,走出家门,白开水无处可寻。英国人分冷饮和热饮两大类,且常年如此,热饮有各种茶和各种咖啡;冷饮有软饮料(soft drinks)和水。而水又分瓶装水和龙头水,英国自来水是净化到直接饮用标准的。喝惯了热饮的我就必须在茶和咖啡之间做一个选择。
抚养我长大的奶奶从不喝茶,所以,柴米油盐酱醋,我家开门只有六件事。不过,我和茶也是有故事的。1986年秋,男朋友大学毕业,成了军医。星期日可以穿便装,我买了奶茶色的毛线,要为他织一件当年最时髦的棒针衫。秋风起,百露垂,天涯客子夜索衣。我的棒针衫织了还不到5寸长,下决心要熬一两个夜加快进度。第一晚,搬了凳子在床头放台灯,特意多备了一团线,觉得一夜就能干到分前后片。然而,习惯早睡的我没织到一两寸,眼皮千斤重,脖子没了骨头一般软了,最后一丝力气用来关灯。第二晚,台灯旁多了一杯浓茶,苦极了,想着男朋友穿上棒针衫的样子,咕咚咕咚几口喝尽。十分钟之后停电了,夜漆黑,唯闻妈妈鼾声均匀,我不知道煤油灯在堂屋里的什么地方,手边也没有任何可以发出一星点光亮的东西。睡觉是唯一的选择,那杯浓茶一票否决了我唯一的选择,只能亲身体会终夜长开眼。到了第三晚,纵使浓茶有千军万马的威力,也难敌昨夜未睡的我瞌睡如山倒,三夜之后棒针衫还是5、6寸长,最终在元旦前才完工。我对茶更添几分不悦。后来,男朋友成了先生,他也不喜欢茶。有一年春天朋友送了碧螺春,在橱柜里摆到来年,都未开封,舍不得扔了,煮了好几回茶叶蛋。
当年国内多是绿茶,而英国都喝红茶,味道更加浓郁,无论是约克郡茶,还是伯爵灰茶,我的舌头、我的胃都一律抗拒。我只能选咖啡。我喜欢咖啡的香味,初夏的白兰,金秋的丹桂我都喜欢,但花的香味若即若离,难以满足我的贪婪,一杯咖啡在手,香飘满屋,每一次呼吸都有浓香直达肺腑。
其实我和咖啡的故事也始于八十年代,84年咖啡是大城市才有的奢侈品,一瓶100克的雀巢速溶是在南京读大学的男朋友送我的大礼。八十年代末,我俩新婚,离开父母可以自由支配工资了,我们花了70元人民币买了500克一大瓶的雀巢咖啡和咖啡伴侣。出了商场正好撞见我同事,第二天的第一个课间,我就在办公室内接受了同事们善意的批评帮助。我工作的小学,“妈妈辈”的同事居多,她们总以教育我这样的后辈为几任。譬如,一个下小雨的冬日,因为冻疮,我没穿套鞋,还穿着皮棉鞋,就立刻引来批评帮助:“哪能这么糟蹋东西呀!过日子晴天要防雨天呐!”当然我也有不按套路出牌的应对方式,“好好好,明天天晴,我就把太阳掰一半下来揣在口袋里”。花这么大的价钱买这喝了肚子也不饱的咖啡,更是要当头棒喝,以期我幡然醒悟。我的应对是承诺过几天春游时我带咖啡请大家品尝。我用一个军用水壶冲了满满一壶咖啡一路背着,直到瘦西湖的桂花厅前。学生们围坐草地上,老师们坐石凳上,栏杆上。我把咖啡分给赵老师、钱老师、孙老师、李老师……这才发现咖啡淡得不像话。我也是吃过见过的,早在男朋友送我那一小瓶咖啡前,我俩就在一个卡座里喝过一杯咖啡,吃过雕花的高脚玻璃杯里点缀着各种坚果碎的冰淇凌圣代。问题出在我忽视了那个军用水壶的容量,胡乱放了几勺咖啡、几勺糖,然后就加了满满一壶开水。好在同事们都有艰苦朴素的好品德,不赶时髦、不开洋荤,也没人知道咖啡应该什么样。
从84年到99年,我在国内15年喝的600克咖啡其实都不够启蒙的量。在英国喝咖啡,我要学的远比咖啡的浓淡程度复杂。在瓦埃克学院学英文时,首先学习使用自动售货的咖啡机,还有咖啡机上Espresso(意式超浓咖啡)和Cappuccino(卡布奇诺)两个生词,以及这两种咖啡加上黑白咖啡,四种咖啡的不同之处。不提我冲在军用水壶中的咖啡,即使我平时喝的也远不够英国人普通黑咖啡的浓度,加两份的糖还是很苦,所以,我一般都选卡布奇诺。两个20便士的硬币塞进投币孔,摁下卡布奇诺键,呼呼的机械声之后,小窗户打开,两叉的机械手带出一个一次性的塑料杯,上面两孔直泻出两股浓黑的咖啡,半杯,然后一股洁白的牛奶,杯口满是厚厚的奶泡。边上有小纸袋装的糖和一次性的搅拌棒,自取。当年40便士相当于人民币6元,只能偶尔课间和同学奢侈一次。
2005年,我们把家安在了利兹外围的克莱克希顿小镇,随后我又入职私立巴特莱文法学校。新的家,新的工作把我带进了咖啡新时代。先说在学校,学校为教师们备有公共休息室,和国内标准的教室一般大小,是教师课间和午间工作和休闲的场所。一扇门在正中,门对面是一组橱柜,有水池、有小冰箱,水池上方是窗户。沿着墙有几台电脑,供教师们共用;房间正中沙发围成口字形,中间是茶几,那是教师们喝杯茶或咖啡休闲聊天的所在。袋装的茶和雀巢速溶咖啡,还有冰箱里的鲜奶,橱柜里的糖,学校免费供应。橱柜上有一个茶盘,里面倒扣着各色各样的马克杯,都是教师们自备的。我的马克杯上印着一只萌萌的小奶狗。每天上午半小时的课间,我这个唯一的中国教师也捧一杯咖啡饶有兴趣地在沙发上听他们聊天,偶尔插句嘴。有我在,同事们刻意放慢语速,聊一些和中国有关的话题。新家的厨房超大,橱柜上放着黑色的咖啡机。一张高脚的大理石圆台配了3张吧台椅,放在窗户边,是我们的早餐台。清晨一杯咖啡,两片吐司抹上黄油,窗外后花园梨花洁白,翠竹下流水在壶口和池中无限循环。晚饭后,碗和盘放进洗碗机,我窝在沙发的一角,边看电视边喝咖啡。说来无比神奇,我喝茶就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喝咖啡一天4杯,依旧5分钟内入睡,夜夜好梦睡到自然醒。
那几年暑假回国,朋友也约咖啡厅见面。那些咖啡厅都是名牌连锁店,占地面积大,装潢豪华。朋友坐在巨大的真皮沙发上,用擦得铮亮的不锈钢茶匙,轻轻搅动一杯菜单上最贵的蓝山咖啡,茶匙和精美的骨瓷杯碟碰撞发出清脆悦耳之声,杯耳线条如水袖舞在空中般灵动优美,杯耳恰如其分地传导了杯中咖啡的温度,温暖着执杯的指腹和指背,蓝山咖啡的浓香沁人心脾。朋友说:怎么样?我们国内的咖啡不比英国的差吧!
不得不说那时我在英国还真没有进过如此高档的咖啡店。在英国,5星级酒店除外,即便大牌连锁咖啡店,如咖世家(Costa),从定制的咖啡具、店内的装潢以及桌椅的设置,可以看出他们定位大众,不走高端路线。但英国大众的价位到国内就是高端了。其实英国人喝下午茶或咖啡如同我们的一日三餐般寻常,家里整套的、精美的茶具也是偶尔待客时才用,日常就是马克杯。我的黑色咖啡机也没有有效地用起来,太麻烦了,不如一杯速溶省事。
也是那几年,我常常在晚上9点左右胃痉挛。开始只是偶尔发生,渐渐地不仅频繁了、疼痛的程度也加深了。如同分娩的阵痛,只是位置在上腹的最高处,疼得我蜷缩在沙发上,咬着牙等待那半分钟过去,片刻之后又是一次。诊所,医院,胃镜,医生说胃没有毛病,可能是某种食物不受。而食材无数,哪些是致我疼痛的根源?我开始从在中国不吃的食材入手,戒了涂在土司上的黄油,一些满是芝士的食品会让我的胃立刻不舒服,也戒了,情况有好转,但有时还会疼。
2012年夏,我结束了在巴特莱学校的工作,开始了穿梭在中英之间的生活。之后我陆陆续续送了自己好些可以在国内延续我英国生活方式的礼物,包括咖啡机。和以前那个黑色的咖啡机不同,这台小巧的红色的咖啡机用胶囊,方便快捷。在英国大商场的奈斯派索(Nespresso)专卖店里,巨幅的宣传画上,乔治•克鲁尼的手指捏着玻璃的杯耳,玻璃杯中雀巢超浓和顶部的泡沫无声地诉说着咖啡的品质,乔治更是以他无敌的魅力直视走进店中的每一位顾客,让男人以为端起同样的咖啡,自己就和乔治一样迷人了;让女人以为自己喝的是乔治亲手递来的咖啡。走进店的瞬间我就沦陷了,没有任何思维过程,只有决定——买。先生又为我配了摩卡玻璃杯和胶囊咖啡架。咖啡机鲜艳的红色成了我国内厨房的亮点,招待朋友的精美咖啡杯碟,和我口中,超浓、摩卡、卡布、之类的名词无不昭示着我身上华侨的标签。
其时国内的豪华咖啡店已不知所终,但网购星巴克咖啡胶囊轻而易举。星巴克也走进了故乡小城,我在星巴克里找到最爱——焦糖玛奇朵。我的胃痉挛依旧时有发生,朋友建议我戒了咖啡,我试了,果然有效。后来才发现,并非咖啡令我胃痉挛,罪魁祸首是加在咖啡里的牛奶,也就说得通为什么我吃完芝士立刻不舒服,戒了黄油情况有好转,我是奶制品不受。痛苦的是我不喜欢黑咖啡,也就是星巴克里的美式(Americano)。如此,即使乔治亲手做的咖啡我也只能敬谢不敏。万般不甘和不舍,我把那闪亮的红色咖啡机装进盒子里,雪藏。开始尝试适合我口味的果茶。
在英国女儿女婿建议我试试羊奶和脱乳糖的牛奶,乳糖不耐受(lactose intolerance)人群在英国被诊断发现、被接受,超市有专为他们生产的奶制品。但我不是乳糖不耐受,就是奶制品不受,我也学会了相应的英文表述,Dairy free(奶制品不受)。很快女儿在超市为我找到了我的咖啡,还是雀巢的产品,袋装速溶三合一椰奶拿铁、燕麦拿铁。我更喜欢椰奶别样的清香。这才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英国大大小小的咖啡店和超市都有牛奶的替代品——椰奶、燕麦奶、杏仁奶、豆浆。我在英国又重回咖啡自由了。
国内的品牌咖啡店翻译成生椰拿铁,我没有试过国内咖啡店里的生椰拿铁,我在网上找到了椰奶粉,所以,红色咖啡机又闪亮在我的厨房了。摩卡杯和加了椰奶粉的白咖啡被我叫成好听的生椰拿铁。我也曾被花样繁杂的咖啡名称弄得云里雾里的,其实不过是卖家的营销噱头罢了。落到底都是从原味的黑咖啡和加奶的白咖啡衍生出来的。摩卡、卡布奇诺和拿铁都是白咖啡,只是加奶的先后和比例不同而已。日常我给自己做咖啡特别随意,椰奶粉倒一些,糖加一茶匙,谁去考究它更接近摩卡还是拿铁,我享受的是咖啡的浓香和椰奶的清甜,还有端着咖啡的悠闲自在。
就这么又悠闲自在了近十年,去年我和咖啡之间再现波折。我收到英国诊所的短信,按他们的规定,年及花甲的我从此要定期测量血压。而第一次就测出了令我惊讶的数值,事后女儿分析是我刚喝完一杯咖啡的原因。健康第一,我把一日3杯咖啡调整为,清晨端一杯咖啡看窗外太阳在泰晤士河畔冉冉升起,激活我那些尚未清醒的细胞,午后和晚间各一杯低咖啡因的咖啡,倚着沙发上的靠枕,享受着浓香和悠闲。英国超市几乎每个品牌的咖啡胶囊都有一款低咖啡的,和牛奶的替代品椰奶燕麦奶一样唾手可得。偶尔和朋友逛至星巴克店,更是发现,略带一点夸张就可以说,只要你有需求他们都能办得到。
就这样又过了半年,2024年元旦,波折变成了波涛。最初是一向好眠的我夜间开始醒一次,继而醒两次。虽然,不出一分钟又酣然入睡,心中到底意难平。两三年前,和同学相聚,听她们聊难以入眠,半夜醒在床上,只有我从未被睡眠困扰过。记事以来,除了怀孕哺乳那两年,我享受了五十几年一觉睡到大天光的好日子。我以为通往梦乡的高铁我终身免票,一天3杯咖啡只是3个检票口,为我,他们一路绿灯,卧室是高铁站,床是车厢,枕头是座位,3分钟之内必定发车。一天晚饭后,低咖啡因的胶囊用完了,虽然伦敦金丝雀码头的超市就步行十分钟的路程,我懒得更衣下楼,又不想看电视时,手中没有咖啡。但那晚我的高铁故障了。那杯咖啡竟然有了86年冬日那杯浓茶的功效。直到凌晨3点之后我才迷迷糊糊地浅眠。显然,我的免票不是终身有效,咖啡检票口也不再开绿灯。渐渐地同样的车站、车厢、座位,开往梦乡的高铁却变成了绿皮车,每小时停一站,停靠的时间还越来越长。
我再次开始了戒咖啡的旅程,和十多年前因为奶制品不受戒咖啡不同,这次戒得干脆利落。十多年前,胃痉挛逼得我和乔治•克鲁尼说拜拜,闪亮的红色咖啡机装进了纸盒,但塞不进去的是借一杯咖啡装载的贴着各种标签的“我”。借着咖啡赶时髦、借着咖啡融入英国社会、借着咖啡彰显我的文化背景、借着咖啡暗示见过世面、借着咖啡扬起下巴,少了一杯咖啡,“我”是谁?
也不完全是因为睡眠吧,年过花甲,时髦不时髦、会不会说英语、有没有在伦敦著名的多切斯特酒店喝过下午茶,不再是急于与人分享的经历。经历无所谓高低之分,将军沙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旅人徒步无人区绝境逢生、范仲淹划粥断齑、伊拉克难民在炮火中痛失至亲,命运带给不同的人不同的经历,幸运或不幸,人能掌握几分?
当咖啡仅仅是咖啡,是解渴的饮料,即使跌宕起伏四十年,戒它自然也可以干脆利落。夏日,矿泉水,偶尔果汁;冬日,果茶,或者白开水。
半年之后,绿皮火车准点发车,准点到站,中途停靠两到三站,停靠时间不长。即使偶尔清晨一杯咖啡,也不影响绿皮车的运行。且行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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